－思緒收藏匣－

「怎麼還沒出來？」大廳堂上，滿金不安地來回踱步，深怕打好的如意算盤會發生什麼意外。

「我說老爺，你就別在那窮緊張~難不成她背上會生翅飛走嗎？雖說是獻祭，可好歹她也是王府的長千金吧？這裝扮若沒打理好…喲~可是會讓平常人家笑話咱門王府呢！這可事關王府顏面啊~」翹著腿，艷娘端起几上奴僕剛奉上的茶，含著冷酷笑意緩緩飲著溫熱液體。

舒服，真是通體舒暢吶！艷娘於心中竊笑著。

「是是是！我的夫人~」滿金滿臉笑意，走回位上坐下。

「你說，要把咱們蓮兒許配給李縣官的長公子，這可當真？」芷蓮是她與滿金唯一的女兒。

在王府，雖說地位屬妾，可在芷芸母親過世之後，她便以主母之姿打理王府上上下下。

她總有辦法抓住滿金的心。加上她替他生下一兒一女，因此從不擔心地位會有所動搖。

「這還可能是假的嗎？算算蓮兒這月將及笄，不如就下月請李公子來迎娶，如何？」滿金討好般地對著豔娘道。

「哼~就說你沒良心~女兒是我生的，這麼早把她嫁出去，我怎麼捨得？」艷娘即便已臨不惑之年，可渾身依舊散發著令王滿金寵溺不已的舉止氣息。她深知曉他吃哪套，所以和滿金相處的勁道拿捏總在她的掌握之中。

「李縣官那催的緊吶~他怕那長的同妳容貌絕美的蓮兒被其他人公子給捷足先登了，所以頻頻詢問何時迎親呢~」

「你喲~都幾歲了還沒個正經！不怕下人笑話麼！貧嘴~」

王滿金正準備搭話時，此刻一名奴俾恭敬地走進來道「老爺，小姐已裝扮好，正朝大廳走來。」

「好！知道了。」說畢他朝艷娘使個眼色，雙方有默契地換上哀悽不捨的表情。

眼瞼半覆著因離別而憂愁的美眸，腰間繫的白玉珠翠則隨著身軀擺動而發出清脆摩擦聲。一身大紅新娘裝的芷芸就靜靜站在滿金與豔娘前，緩緩傾身下跪。

「孩兒感激爹娘養育之恩。此日一別，望爹娘身躬康泰、平安順心。女兒不孝，無法在您二老身邊繼續盡孝…」

「儍孩子，」聽聞此，艷娘趕忙起身扶起芷芸「妳可是為了眾民的福祉著想。這樣的犧牲，是讓妳爹與我感到光榮驕傲阿！這就是最大的孝了。」艷娘慈藹拍拍芷芸的手背，瞇起雙眼微笑道。

「是阿！」滿金拿起一旁擱置盤上的紅頭紗，輕輕蓋在那鳳冠之上。「孩子，時間不早了，快上路吧！時辰若耽誤，恐有怠慢之嫌。」

紅紗遮掩住她那含淚雙眸「那麼，孩兒…就此拜別。」再次俯身道別後，芷芸就在丫環攙扶之下起身，轉頭朝陰鬱的未來逐步踏進。

留在大廳上的滿金與豔娘，則彼此暗自竊喜著，計畫能如此順利，果真是天助啊！

＊＊＊

大紅花轎裡，望著另一輛載著婉鴛與阿勤的馬車駛離王府，芷芸心知肚明，此次一別，終難相聚。

拿出懷中珍藏的木梳，上頭那繁雜的刻花雕飾，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稀世珍品。

「娘，您在天之靈，會保佑芸兒平安無事吧？娘…娘…」淚珠靜靜地敲在木梳上，就像她只能默默地承受這樣的命運。

「小姐，祭台已到，請出轎。」過不一會，花轎抬到山腳下的空曠處，那裡已經圍了許多群眾。這群人共同的心情，只有沉重。

只要提起王府大小姐，無人不豎起大拇指讚揚她的溫柔和善。即使是處於深閨的千金，只要聽聞哪處人家貧窮有困難，總會暗自悄悄囑咐家僕送上食糧。在這城鎮上生活的人家，十有八九都曾蒙受其恩惠。

如今這菩薩般好心腸的姑娘，就這麼白白斷送青春成為祭品，怎不叫村民們悲痛難過？

在場只有那叨叨念著咒文的巫覡，滿臉不在乎地在祭台邊繞來繞去。隨即慢慢繞到芷芸身前，欲朝她頭上潑灑杯中液體…

突然，一陣怪異的炫風呼蕭而過，捲起覆蓋住臉龐的紅紗。紅紗在半空中飛揚，而芷芸那張絕美清麗的臉蛋就這麼顯露在巫覡與大眾眼前…

在場眾人無不驚呼，就連那巫覡也臣服於那張不屬於人間的絕美姿色，呆愣到忘了接下來該做的儀式。

當芷芸緩緩抬起頭來，目光毫無焦距地落在遠方時，殊不知此舉動讓混在人群中的神祕人心中大為震撼！

『我要得到她！我非得到她不可！』暗暗下定決心，那名神祕人旋即轉身離去。

沒人注意到該名神秘人何時離去，自然也沒人注意到他臉上堅決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