－思緒收藏匣－

「所以，自從霜兒離開後，你不曾再與她碰面？」笑夠了、鬧夠了，該是回歸正題的時候。

「嗯！只要離開這遍山林，我只能以原型之貌出現在世人面前。這恐會擾亂山下人類原有規律的安寧生活。」眼中，是淡淡的失落。

孤焓看盡眼底。

「我相信，那男人會依著他自己的承諾，好好善待她。」他忘不了，她依偎在他懷中時，那甜美的嬌羞模樣。

這不是身為妖狼的他所能給予的承諾和幸福。他知道，人類，終歸是要回到人類的國度。不管她過去再怎麼依賴他。

人類不是有句話，君子有成人之美嗎？呵～

看著咸琅傻笑的模樣，孤焓搖搖頭「真的不掛念嗎？你們分開有幾載了？」

「約莫十七個寒暑…妳套我話？」待咸琅回答後，才發覺孤焓問這問題的用意。

若非日夜心繫牽掛，又怎會記得時空的流轉幻化？孤焓臉上掛著狡訐微笑，要讓咸琅跳進自己設的陷阱，其實不會挺困難。

「吶~別說好友不關心你」孤焓笑一下「我把皎琿送來你這，看你這片遼闊的山野，不失為鍊功的好地方。他來還可以給你解解悶呢~如何？」

蹙著眉，咸琅馬上拒絕「我習慣一人獨來獨往的生活。更何況，過不久禁令便會解除，這麼多年我都熬過了，不差這一時半刻。加上，君子有不奪人所好的美德，妳自己的愛徒妳自己去費心教導吧！」他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。收人做徒弟所付出的心血，不亞於養育一名人類小孩。

「你嫌棄他？」孤焓拿起放置在桌上所帶來的蟠桃，吃的津津有味「告訴你，是我擔心你寂寞，好心打算將愛徒送來給你調教調教。既然你不願，可別在未來怨我沒關心你呀！」

「多謝厚愛，咸琅心領了。」微微淡笑，他也拿起桌上蟠桃，大啖其多汁的美味。

    ＊＊＊

金黃細粉灑在芷芸頂上璀璨鳳冠。白的珍珠、綠的翡翠，互不相讓地在日光下閃閃耀動著自身光華。

捻起案上口脂放在唇上，抿嘴放開後，艷紅的雙唇瞬間顯映在銅鏡上。

室內靜到連根針落在地上，也能清楚聽到。

「小姐！」待婉鴛將最後的髮梢紮好藏於髻中後，立即跪在芷芸前涕聲淚下。

「讓小婢代替妳去吧！」從芷芸進門開始，確定了這件惡耗絕非空穴來風。婉鴛便暗自下定決心替她擋下這場劫難。

只要鳳冠霞帔脫下對換，小姐便有一條活路可走。老天啊！難道祢真狠的下心，看著溫柔賢淑的小姐就這麼白白葬送在『祈福祭典』上嗎？不公平吶－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事情吶！

婉鴛跪在地上，低著頭內心對著蒼天吶喊，可惜上天僅是吹來淡淡荷香薰風，灑進屋內的所有角落。

「妳若代替我，有個人會整日為妳的消逝而痛苦悲哀。我走，妳的難過與不捨，總是會被來日的忙碌歲月給沖淡。好比是打理家務、生兒育女、相夫教子…等等的瑣碎事情…」

多美的夢？多美的平凡幸福？在今天前，她也曾想著，終有天她會離開這個家，去做她身為人妻、人母的職責。

不用繼續面對爹的冷眼相待、手足間的冷漠互動。身為夫的他，總能替她扛起一片天、打造平淡卻幸福的日子。

雖說今日她嫁是嫁了…可惜，代價卻是賠上自己的性命。

未來的幸福憧憬，早在她確認這項無法更動的父命時，在心中便重摔粉碎。

仰頭含淚，芷芸盡量做到不讓淚水落下毀了妝容。

「小姐阿…」小姐知道…原來小姐什麼都知道…甚至在這樣的時間點，竟不忘放她跟他離開這座宅邸。還他們自由之身…

「我只有一個要求。求姊姊必定要為我做到。」

「…」看著芷芸認真的神態，婉鴛擦乾流淚認真傾聽。

「一定要幸福…」話才剛停歇，彷如說好的，淚珠終究抵擋不住不捨的離愁心緒，悄悄在芷芸臉龐上滾落。

婉鴛此時再也無法自制，起身上前緊緊地摟住坐在椅上的芷芸，兩人傾瀉的淚珠兒滴落在肩上霞帔──

「姊姊知道，姊姊知道！苦命的妹子阿…我的妹子阿…姊姊會連同妳的份一起過下去…我的好妹子吶！天吶！祢怎麼可以這麼不公平啊啊啊…」

聽聞閨房內傳出那嚎咷痛哭的聲音，在門外輪流等著進去向芷芸拜別的奴僕們，莫不難過地舉起手袖抹淚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