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娘~能不能再說說那座山的故事?」小小芷芸黏著坐在椅上的溫柔少婦,天真笑著。
「乖孩子,妳不是聽過很多遍了?」少婦沒有責備,僅淡笑著摸女兒的細髮輕語道。
「娘~人家就是想聽嘛~妳再說說再說說嘛~~」小芷芸撒嬌拉扯少婦的裙襬。
微笑輕吁口氣,少婦搖著頭輕輕抱起女兒在自己的腿上「那娘親就告訴妳不曾聽過的故事。那座山裡頭,在深處有一棟小木屋…與一匹…大黑狼。」
「黑狼會說人話、擁有我們所沒有的法力喔…」輕拍小女兒的背,少婦柔柔地嗓音緩緩說著故事。
「娘!娘!為什麼牠可以說話呢~」小芷芸聽到這,抬頭睜著大眼好奇問著。
低頭望著女兒,少婦含笑說著「因為牠是…」
是什麼?好模糊、好矇矓的過往回憶…直視著眼前景象,芷芸這才回想起,她也曾擁有被人捧在手心上疼惜的過去。
「為什麼?為什麼…呢?」仰著頭,小芷芸滿眼的疑惑不解。
那滿口含糊不清的童言童語,就像她現在所觀望的回憶。她定是聽到娘親說了什麼,才會有這樣的疑惑。
「這…」少婦聽到稚子的發問而低頭沉思,久久不語。
「娘、娘~~」不知是深山中微寒的涼意,或是那場驚恐的夜?總之這讓睡在竹床上的芷芸,在薄被下顫抖。
坐在距離床邊不遠處的黑狼,把這細微的舉動看在眼中。
「娘、娘…」口中輕輕吐出的囈語混雜著滾滾淚珠。黑狼見此總算是起身跳到床上趴在她身旁。
或許是突然接觸到毛皮所傳來的溫度,芷芸緊摟依靠著這大型動物繼續沉眠。
大黑狼伸出溫熱舌頭舔舐著掛在芷芸臉上的淚痕,不一會轉過頭去跟著入睡。
如墨般漆黑的夜,就在雙雙規律的呼吸間悄悄流竄消逝。
即將接踵而來的,依舊是不變的明媚陽光。
***
當日光灑遍原野大地,亦被它輕吻臉頰的芷芸,慢慢睜開雙眼。
也在那瞬間,昨夜所經歷的那場驚慌恐懼爬上心頭。
她想起昨夜的一切、想起在一片野草遍長的土地上,她所承受的屈辱…
低頭將臉埋在薄被裡,她放肆大喊地哇哇痛哭。
雖說芷芸心裡早有準備。但她萬沒想過爹竟然是用這歹毒手段欲將她除掉!她不懂爹既然這麼恨她,怎麼不在她娘過世後就將她打死,好讓她追隨娘親的腳步共赴黃泉?
好壞她也是爹的親骨肉,他怎能這麼殘酷地對待她?她不懂!她不懂!她不懂!她不懂….
心中再多的控訴與怨言,在此時也只能隨著滾滾熱淚落在被褥上。當她由嚎哭轉為啜泣後慢慢將臉抬起來時,她看到房門口上的門帘隨風飄擺。
她這才想起,昨夜在昏厥前,彷彿看到一頭大黑狼…想必,是那頭黑狼的主人出手相救吧?
環顧著房裡的一切擺設:右前方唯一的門上掛著門帘,門帘後頭應是廳堂吧?床的左側是面木牆,牆上有道窗。陽光就是從那扇窗透進來。
這間臥房大小適中,中間擺放一張小茶桌,床的右側有面鏡臺。
不知這房子的主人何時來此?因她看到鏡臺下的架上擺著木盆,木盆裡盛著清水,靜候著芷芸梳洗。
芷芸掀開薄被,換下那身沾滿塵土的新娘衣,拿起木盆旁的布巾輕輕擦拭著身軀。只是有幾處的肌膚因昨夜的抗拒而破皮擦傷,每當擦拭到傷口處所引發的疼痛,總令芷芸蹙眉。
拿起屋主擺放在凳子上的衣裳,依著穿戴順序最後繫上粉綠色綁帶。她低頭望著這襲衣裳,粉嫩桃色的布料上繡著手工繁雜的紋路,看的出來繡者的細膩思維與靈巧的指法。
『若娘再世,也能繡出如此精美紋路吧?』芷芸撫著這襲衣裳,暗忖著。
鳳冠早在昨夜慌亂中不知遺失於何處。她抱起新娘衣走出房外來到廳堂裡,卻見廳堂上的方形桌面整齊擺放著冒著熱氣的米粥與幾道素菜。
依然不見昨晚搭救的主人與那頭黑狼。
桌上擺著一副碗筷,似是招呼她來到桌前先飽餐一噸。
芷芸下意識搓揉著飢腸轆轆的肚子。只是她不知這頓早膳是否為她而留?還是屋主等會兒會進來享用?
她心中才閃進這個念頭,馬上就注意到碗下壓著一張字條,字條上以蒼勁力道的毛筆字跡工整寫著:「姑娘:趁著米粥熱,請儘早用膳。」
這是屋主的體恤。恐是想她歷經昨晚的一切,好心的幫她備妥早膳吧?只是,怎麼就沒看到屋主本人呢?
看著字條眼眶泛紅的她想像著,應是老人家才會有這般心慈腸軟吧?會同這片青山與狼友好相伴的,應該是白髮斑斑的老人家才會有這種清幽思維。一般的青壯年,怎可能到這山林裡獨身過日子呢?
獨身?真是獨身嗎?那麼現在這身女裝來由又為何?
慣性搖搖頭,暫不去思考這矛盾的問題。低著頭緩緩夾起盤中素菜入口中,和著稀飯慢慢咀嚼入腹。
肚子逐漸填飽,而那顆惶恐的心靈也逐漸被溫暖給覆蓋,趨於安定平靜。
***
飯飽後,她抱著新娘衣走到戶外。
她詫異地發現,在昨夜那茂密的林木後頭深處,竟然是眼前這副美好的景致。
寬廣草皮上種植著不知名的豔紅小花,小木屋旁邊的鞦韆隨著薰風盪晃,彷彿張開雙臂熱烈邀請她來嬉戲遊玩。
她依舊抱著新娘衣,沿著小徑朝前方走去。
沿著小徑走,便會進入一株株巨大紅檜林。高入參天的紅檜枝葉,擋住了大部分陽光的照射。因為日光沒有直接曝曬在土地上,芷芸腳下傳來泥土的潮濕氣息與空氣中散發著舒爽涼意。
聞著那穩定人心的芳香氣息,芷芸知道,她將愛上這個地方。
就不知道,小木屋的主人是否願意收留她?
依昨夜的情況來判斷,她若下山走回王府恐怕也是凶多吉少。若此處無法收留她,那麼天大地大何處才是她的棲身之處?
仰著頭,陽光自枝葉相交的隙縫中鑽進來,成功地將金粉再次灑在她紅嫩的臉龐上。
不知不覺間,她被潺潺流水聲吸引過去,朝溪水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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